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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冷气渗骨,他甫一进门,便反手带上门,将那一室的寒意关在身后。他坐在炕沿,膝盖一耸,胳膊搭上去,低垂着头,像一尊静默的雕像。眼神却紧盯着地面某一处,像要把石砖都看穿。他心里明白,那一场闹剧不是巧合,不是孩子的一时贪玩,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戏码。只不过,这出戏写得太粗糙,演得却异常逼真。
他不是没想过秦淮如为何要这样做。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暧昧,在他自己心里也曾模糊。他不是不动心,毕竟她带着孩子能撑起一个家,那份坚韧和柔弱交织的气质,曾让他怜惜过。可如今看来,这怜惜却成了她用来操控他的筹码。
“她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他喃喃地说,声音如同夜风,低而冰冷。
这时,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咳嗽声,是易中海。
“柱子,开门,我跟你说几句话。”他语气不高,但那种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如往常。
何雨柱没动,望着门,眸中多了几分冷意。
“有话就在门口说吧,我这屋小,容不下那么大的面子。”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锋芒。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易中海走进来,老脸上没了以往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的冷静和审视。他关上门,缓缓转身,站在屋中那盏昏黄油灯下,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
“柱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说话一贯慢条斯理,但今天这慢,却像一把钝刀,“可你要明白,在这四合院里,咱们讲的是规矩,是大局。”
“规矩?”何雨柱冷笑一声,“这规矩是讲给我听的?秦淮如往我屋里扔票子,倒打一耙,这也算规矩?”
易中海皱眉,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你不能因为一次误会,就推翻了人家为人。淮如是个苦命人,带着仨孩子不容易。你这么咄咄逼人,不像你。”
“不像我?”何雨柱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那你说说,像我的,是不是要忍着不说,帮她修门、送米、哄孩子,一句话不计较,就该活该吃这闷亏?”
“柱子!”易中海喝了一声,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你冷静点。”
“我冷静?老易,我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数吗?”何雨柱眼睛泛红,怒火烧到了眉心,“你说我是你最看重的人,每次评先进你都替我争,可现在呢?出了这档子事你第一时间是劝我认了吧,是不是?”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
易中海抿紧嘴唇,良久才叹了口气,“我不是护着她,我是怕你一时冲动,把事闹大,到时候真叫厂里知道了,不好收场。”
“原来你怕的是厂里的脸面,不是我。”何雨柱一字一顿,像锥子似地扎进人心。
易中海脸色变得难看,他知道何雨柱向来倔,这人一旦真较起真来,连亲娘的话都未必听。但他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让他寒了心。
“你想怎么处理?”易中海语气缓了下来,像是在妥协,但眼神仍旧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压迫。
“我?”何雨柱往前一步,声音低沉如雷,“我要她当众承认,她污蔑了我。不道歉,这事没完。”
“柱子!”易中海的声音再次拔高,“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一个女人,三个孩子,你非得把她逼到那一步?”
“那她有没有想过,把我往死里逼的时候,我有没有家?我有没有尊严?”何雨柱终于吼出了声,胸膛剧烈起伏,满腔的郁气终在此刻彻底爆发,“她污蔑我偷东西,连孩子都拿来做幌子,你说她可怜,我呢?我算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能闻到火星的味道。
良久,易中海转过身,拂袖而去。他走得很慢,像个年迈的老者,背影在灯下拉得格外萧索。临走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变了。”
何雨柱站在原地,冷冷回道:“是,我变了。但你也别忘了,是你们逼我变的。”
门被重重关上,震得窗框微微一颤。屋内重归寂静,只余下灯火微微摇曳。
他坐回炕头,双手撑着膝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那种从骨子里升腾而起的孤独感,像冬夜的寒风一样,一波波卷着他的思绪。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做人要讲理,要仗义,要光明磊落。他一直信这话,可如今这些年下来,他发现讲理的,被当傻子;仗义的,被当挡箭牌;光明磊落的,反倒成了任人使唤的冤大头。
“我若不狠,他们还当我是泥巴捏的。”
他咬牙,从炕下摸出一根细绳,在指间绕来绕去。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事绝不善了。他要一个个捋清楚,从那天起谁说了什么话,谁看了什么神色,谁帮着秦淮如说话,他都要记得清清楚楚。他不怕撕破脸,不怕得罪人,就怕自己一辈子的名声,被人一句话毁了。
窗外风声呼啸,屋内火光摇曳,像极了他此刻翻涌不息的心绪。
他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按理说他不是个爱瞎想的人,这些年干活累习惯了,躺炕上沾枕就能睡着。可这一晚,他从傍晚饭后就心神不宁,到深夜也没合眼。脑子里一团乱麻,秦淮如那双涂着泪的眼睛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时而软弱无助,时而狠厉冷漠,就像变幻无常的鬼魅,一刻也不肯放过他。
“她到底图什么?”他自言自语,嗓音低哑,像压了很久的怒火终于泄了点缝。
他脑袋靠着墙,闭上眼,脑海里翻涌起太多画面:前些日子她偶尔送来的一碗鸡蛋羹,孩子嘴里喊着“何叔叔”的亲热模样,她站在巷子口朝他笑的温婉……这一幕幕,现在回头看,全都变了味。那不是信任,也不是感激,更不是暧昧的暗示,而是一种逐步靠近的布局。
“她一直在试我底线。”他忽然睁开眼,眼底透着一股狠劲,“越是好脸越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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