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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眼灶台上的饭菜,那些刚才还香气四溢的食物此刻却像失了魂的摆设。热气早已散尽,汤汁微干,色泽也暗淡了许多。他忽然有点恼火,自己辛苦做了这顿饭,到头来却一个人也吃不下。不是不饿,是心里堵得慌,哪怕再美味的饭菜,咽下去都像是嚼蜡。
他慢慢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下,盯着碗里那团已经微凉的饭菜看了半晌,终于还是端起了筷子。第一口饭送入口中,味道并不差,可他咀嚼得很慢,像是咬着一团湿泥,没滋没味。菜的咸淡正好,可他却吃不出一丁点儿应有的满足感。
“也许是因为没人一起吃。”他突然这样想。
从前他不是没一个人吃过饭,可今天这饭桌边的寂静,连空气都显得压抑。他拿起碗筷,几口将饭扒拉完,算是填了肚子。可心中那份焦躁与不安却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
吃完饭,他将碗筷搁在水池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过了饭点许久,四合院里已归于夜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狗吠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忽然有些想出门走走,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可一想到出了门还得面对那些絮絮叨叨的邻居、那些藏着掖着的心思,他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出去也好。”他喃喃道,走到窗边,将窗帘半掀开一条缝,往院子里望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色洒在院落的青石地板上,泛出一层淡淡的银光。他看见不远处,秦淮茹家的窗户还亮着灯,隐约可见她在屋里忙着什么。那灯光不亮,却有种安定人心的温度。他忽然有点羡慕她,至少她还有三个孩子围绕,有人唤她“妈”,有饭有人吃,有事有人唠。
而他呢?屋里只有他一人,冷锅冷灶,满腔心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靠在窗边沉思良久,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天在巷口看到的那家旧杂货铺。铺子前两天刚搬了几箱新来的杂货,说不定有他需要的那种陈醋,正好他做菜用得差不多了。虽是借口,但也好过一个人在屋里空耗时光。
他披了件旧夹克,出了门。夜风微凉,却带着些许清爽。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的那团郁气稍稍松动,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走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那扇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屋子再熟悉,人却寂寞,有时候,一个人的日子就是这么静悄悄地流走,无声无息,却把所有情绪都磨得钝了。
叶子早已凋尽,只剩苍老枝干随风摇曳,像极了那些沉默又观察一切的老人。枝桠间藏着几只乌鸦,冷眼瞧着人间的烟火,不时低声叫唤几声,好似在嘲笑某人的天真。
易中海缩着脖子,拎着个油纸包,从巷口慢慢踱步回来。他的步伐一贯稳健,双眼炯炯有神,额头的皱纹因眉头微蹙而深了几分。他今天破例地从食堂领了点加餐票,换了两只烧饼一碗炒肝儿,不为别的,只因早上那口寒风刮得他直打寒颤,想着中午吃点热乎的,好让那骨头里藏的寒气散些。
他的脚步在院门前略略一顿,目光扫了眼四下,似乎在确认什么。大门外空无一人,屋檐下挂着半块破风铃,时不时在风中发出“叮当”声,那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破败,像是年久失修的生活本身。
他推门入院,脚步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正欲迈步进自家屋门,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咻”的一声,伴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声,他的手一轻——那油纸包没了。
他整个人顿时如石化,随即暴起猛喝:“站住!”
但他毕竟是中年之人,腿脚不比当年,那小偷却是个滑不溜秋的小孩,一窜进偏门就不见了踪影。易中海只看到一抹瘦削身影闪过,破棉袄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红线让他瞬间识得,那是贾家那棒梗的衣裳。
“混账小子!”他气得直哆嗦,转头便往何雨柱家门口走去。
何雨柱,那是院里出了名的硬茬,年轻力壮,手脚麻利,脾气又爆。往日里不拘言笑,骨子里却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会儿他正蹲在厨房门前剥蒜头,门口支着个小炉子,锅里咕嘟咕嘟煮着鸡蛋醪糟,蒜香和酒香在寒风中缠绕,竟也驱散几分冷意。
“雨柱!”易中海脸色铁青地喊道,眼里满是怒火。
何雨柱闻声抬头,见他这副模样,立马起身迎上:“咋啦?谁惹你了?”
易中海不答,气得直哼哼,把刚才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情绪愈发激动:“我这岁数了,想吃口热乎的都要提心吊胆,那小畜生连点儿分寸都不懂!”
何雨柱眉头紧蹙,低声道:“棒梗那小子……怎么又来这套。”他心里也是火起,虽说贾家境况不好,但偷窃这事儿,哪能一而再再而三?
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撸起袖子便往贾家去,易中海一把拉住:“你慢着,别打他。那孩子虽错了,终究还小,咱得讲个理。”
何雨柱沉默片刻,没吭声,脚下步子却并没停。他的脸在冷风里仿佛覆了一层霜,目光如刀子般锋利,沿着院子的拐角直冲贾家而去。
贾家屋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难以烘热整个冰冷的空间。秦淮茹正弯着腰在缝衣服,手指冻得发红,眼角的疲倦掩不住。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炭火声和她偶尔叹息。
棒梗正蹲在屋角,一边嚼着烧饼,一边偷偷往门口张望。他吃得急,面屑粘了满脸,小脸冻得通红,却仍旧眼神警惕如猫,似乎随时准备逃走。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何雨柱踏进屋来,目光一扫,立刻落在那半个烧饼上,和那已经空了的油纸包。棒梗吓得手一抖,烧饼掉地上,他却连忙去捡,像护命的宝贝。
“你偷了东西,还敢吃?”何雨柱冷声道,嗓音低沉却带着压不住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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