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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它落下山,秋虫儿呀么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来到了我的窗前呐呀……奴好比,貂蝉那个思吕布哟;又好比阎婆惜,坐楼想张三唵——唵唵——唵……”
秦苒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车站牌旁边的柳枝上,便飘下了几朵雪花,恰巧飞进并融在了秦苒的眼睛里。秦苒的眼睛立刻刺痛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干融化了的冰凉雪水,之后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颗柳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随意地埋怨了一句之后,便开始哼唱起这首刚刚在公车的收音广播里听到的这首歌。
“嚯嘿!——嘻嘻嘻,吓着你没?”
正哼着歌,从自己的左后方,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洪亮的声音。秦苒半不耐烦半带着玩笑式的鄙视,白了一眼想要吓唬自己的舒平昇。实际上,在自己刚走进F市警察局大院的大门的时候,秦苒就看到了大老远从食堂里走出来的他,手上还攥着一个大号的不锈钢饭盒的三角握把儿,另一手则直直白白地端着一只白瓷碗。
“嗯,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你可厉害了!”秦苒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看了看眼前的舒平昇,同时她心想:都四十岁的人了,一天天也真没个正型,还跟个浮浪子弟似的,真讨厌!秦苒又忍不住好奇地瞟了一眼舒平昇手上的东西,又问道:“咋?这个点儿就吃饭啊,是不早了点呀?”
“这还早啊姑奶奶?我跟你说,我一大早上就被傅伊玫那小娘们儿给叫过去了——告诉我有重要任务……我操她大爷的!你猜啥重要任务?省警察厅这……唉,这帮成天给自己吃得肠肥脑满的官老爷们,不是他妈了逼的没事找抽,要办个什么篮球比赛么?你一大早跟李孟强他们去给局里取子弹、枪油和打印纸去了;卢彦他们跟着处长去‘办事儿’了;处里就剩我跟几个小年轻的,本来前两天熬了两宿,咱们都寻思着歇歇,结果全被那小娘们儿给使唤到省厅那个体育馆了——好家伙!他们省厅的人搞比赛,自己一点活不干;我这辈子从警院毕业以后,跟篮球就没再挨上过一点边儿,收拾场地这事儿倒带上我了。我们几个是连扫地擦灰,带布置现场的,清洁工的活咱们都落下……”
“哈哈哈!”秦苒看着舒平昇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疲惫且又狼狈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掩口失笑,接着又继续对着他开涮:“那你应该让省厅给你发点奖金啊!胡副厅长不是说了么,这篮球比赛,可是这年底的头等大事,你舒大警官,这也算是个功臣呀!”
“可拉倒吧!”舒平昇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呵呵,我才不指望省厅能发奖金呢,我就希望他们少收点这‘保障费’、那‘互助金’的,拿到手的钱能够跟工资条上面的数对得上,我可就阿弥陀佛了!”舒平昇转头打了个喷嚏,接着跟秦苒说道:“到了中午,我和那几个年轻的,是紧赶慢赶着把活干完了;回来之后,那家伙,邵老又亲自给我一打文件——估计就是你们上午拿回来的物资方面的清单,让我送到警备司令部一份,又送到安保局一份。这大冷天,呵呵,我他妈的累了一身汗。回来之后可算跟小宋借了他的寝室,洗了个澡,这会儿我刚去上食堂,还没吃上一口呢!”
舒平昇说完,又大大咧咧地边哈哈大笑着,边看着秦苒。笑了一会儿,两个人又不自觉地并着肩走到了一块去,把手中饭盒和碗朝着秦苒举了举,“里头大部分是鲜虾丝瓜饺子,好像有几个酸菜牛肉的,尉迟师傅还给我送了点儿陈醋腊八蒜。一会儿回办公室之后,来两口不?”
秦苒看着那半碗多的陈醋腊八蒜,笑着摇了摇头:“上着班呢,就吃腊八蒜?也不嫌吃出来一嘴味儿……”实际上秦苒在冷空气中嗅着那腊八蒜特有的混着清酸芬芳的辛辣气味,嘴里也流出来一股带着甜味的咸辣口水。她也很喜欢吃腊八蒜,可自从自己结了婚,自家那口子闻见蒜和醋味就想吐,并且还会大发脾气,于是秦苒在家里从来就没摆放过那两样东西,而到今天为止,秦苒已经快有六年没见过腊八蒜了。
舒平昇轻咳了两声,笑了下,也没再继续问,但他已经准备好回去怎么分饺子了——他去给警备司令部和安保局送材料之前,看着秦苒着急忙慌地拦下一辆出租车,那时候正是午饭时间,看样子秦苒也不见得吃了午饭;况且,自打自己出现在秦苒面前,这女人的眼睛,盯到自己的饭盒跟碗里,就不会转弯了,一看秦苒这样,舒平昇就知道她必然是馋了。可毕竟已经是个38对的轻熟女了,她总不能像个小丫头一样流口水。
想了想,舒平昇对秦苒问道:“这大下午的,咱们总务处也没啥任务,你这是干啥去了?”
秦苒不禁闭上眼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掺杂着雪花碎末的冷空气:“别提了……孩子在幼儿园尿裤子了,她老师给我打电话,我这不是刚孩子接回去了么;给她换了裤子;呼……我把那对乱七八糟扔洗衣机里,就又给她送去她奶奶家了,就这么着,我也一直折腾到现在。”
“听着都累。”舒平昇怜惜地看着秦苒感慨道,“你家孩子这不是第一回了吧?”
“第三回了。”
“需要去上厕所方便,不知道跟老师说、不知道自己去吗?”
“可能……没好意思跟老师说吧?或者贪玩了?老师说她也不知道。下午做游戏的时候,一摸她裤子,才发现已经湿了。”
“那这老师也不怎么样,据我所知现在幼儿园都要求给孩子准备出来一两件冬衣、外加纸尿裤的。他们怎么不给你家孩子换上?”
“这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本来就着急,也没合计那么多,带着孩子就回家了。”
“你家孩子,我记得是个女孩,对吧?名叫‘榛榛’?”
“对,是女孩。算命的说这孩子天生五行少木——呵呵,你说一个姓林的,五行居然缺木——最后就去了个名字,用了她爸的姓的偏旁,加上我的姓,林榛榛。”秦苒半自嘲地说道,“唉,一天天还总尿裤子,一个女孩子家,像啥啊……反也行,水生木,尿就尿吧……”
“我看啊,你家榛榛可能不是‘水生木’闹得,搞不好可能是有点自闭倾向。”舒平昇一反常态地正经起来,“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偶尔因为憋尿之后尿裤子尿床都是正常,男孩子成长发育的时候,啥也不懂,可能还会挺享受憋尿时候给自己带来的感觉呢;女孩可就不一样了,多半情况下憋尿不是觉得好玩、也不是因为懒,很可能是因为自闭,不好意思去洗手间或者跟别人说。”
“啊?真的假的啊?”秦苒将信将疑地看着舒平昇,“你就瞎扯吧,男孩咋就有享受憋尿的呢?”
“还真的假的……我告诉你,这我都是从心理学的书上看来的,弗洛伊德知道不?维果茨基知道不?巴甫洛夫知道不?”
“巴甫洛夫我是知道,研究流口水那个——跟我女儿尿裤子,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一个在上边一个在下面……”秦苒看着舒平昇侃侃而谈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憋着笑。
“嘿……”舒平昇明白秦苒其实是在嘲笑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告诉你,我没事的时候真看关于这些人写的书。总之,秦苒,你可别大意了;孩子四五岁,尿几次裤子都好说,长大了可别弄出来内分泌失调或者抑郁症来,到时候对她身心都是个问题。”
舒平昇光顾着跟秦苒长篇大论,走近了市局大楼的大门,却没感觉到马上就要从面前刮来一阵狂风。等他再一回头,一个举着手机、满脸焦急的二十岁出头的的男生,正像一头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豹子一样,冲着自己和秦苒就冲了过来,但很明显,他此刻貌似被电话里面的内容分了神,眼睛瞪得老大,但跑过来的时候,压根没看人。
“美茵你稍等会儿……你别急啊!我这就过去!”
“——诶嘿,我说何大组长,您留神啊!”
一见何秋岩飞也似地撒丫子跑着,舒平昇最担心的,就是他左手里端着的那晚腊八蒜醋了。舒平昇的反应倒是快的,他没等何秋岩从自己身边擦过去,自己便赶紧转过身,把那碗腊八蒜护在自己的胸前;然而架不住那何秋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跑得老快,跑出楼去的时候,正好结结实实地在舒平昇的后背上撞了一下,动作倒是不大,而且这小子还在忙乱当中,跟舒平昇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目光,说了一声“抱歉了,这位师兄”才连跃带跳,打着呲溜滑地跑到他的车子旁边,但是因为惯性的作用,舒平昇那手中的碗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腊八蒜的醋汁便一时间逛荡了舒平昇满手。用这产自W县的十二年老陈醋给自己的手上做了个手膜,这倒也罢了,洒出去的半碗醋汁还有一大半,竟然全都迸溅到了秦苒的浅粉色毛衣上面——也倒是巧,秦苒身上的警务制服棉衣本身防水,但她也是因为刚才在公交车上被暖风吹得有些热,才敞开了衣怀,下了车,到市局几步的距离,她便没有把拉链拉上;而刚刚从舒平昇手中洒出来的醋汁,也是寸劲,一滴都没浪费在防水棉衣外套上面,全都结结实实地浸染在了毛衣上。
“老天爷欸……”舒平昇见秦苒的胸前一下子染了一片红棕色,也不敢无动于衷,连忙把醋碗找了个角落,放在地上,并立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纸巾,赶忙帮助秦苒擦拭着还没有在毛衣上晕开的醋汁,并且一脸窘相,一边擦着一边对秦苒自责地说道:“没事吧?这什么事你说……也怨我,没弄个带盖儿的东西装着玩意……你说我还嘴馋,而且我还真就好这一口儿,结果你说……唉!”
“没事没事。”
秦苒赶紧从舒平昇的手中接过一张纸巾,并立即回过头去,恨恨地看了一眼何秋岩。
“哼,”舒平昇的手虽然在秦苒身上擦着,话也是对秦苒说的,但他的眼睛也正朝着何秋岩的那辆蓝不蓝、灰不灰的日产SUV上盯着,“这就是咱们市局警界的‘明日之星’?呵呵,看见没,误打误撞破了两个案子,现在都目中无人成啥样了?下楼走路都可以不看人了,你说说……当年最风光的时候,都没像他这样过。这届年轻人,真是不行!”
“吱嘎”一声,方向盘一转,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几乎是打着滑、飘着移开出的市局大院。
秦苒看着何秋岩的车子远去后留下的轮胎印记,嘴巴一撇,恰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舒平昇交谈,用着只有她自己和舒平昇两个人能听到的微小音量、语气冰冷地说道:“真希望他半道上出个车祸,”顿了顿后,秦苒继续说道,“——最好撞死,这样给咱们、给‘堂君’,就能省下不少事儿了。”
“哈哈!我也想!但咱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谁还能把人说死怎的,哈哈……呃……”
舒平昇半哄着秦苒,又在半自嘲地说道,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秦苒的那张白皙的脸——秦苒的容貌,其实对于整个市局里面并不算出众的,但她的确五官端正,脸盘很大,但是却带着那种很大方的美貌:大背头,圆溜溜的杏眼,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跟那个女演员辛芷蕾少说也有七分相似,网上管她这种模子刻出来的五官,貌似叫做什么“高级脸”。
“嘿!手往哪放呢!”
舒平昇一听到秦苒这句话,全身上下立刻打了个激灵似的颤抖了一下——实际上在刚才他跟着秦苒诅咒完姓何那小子之后,再把目光拉回来,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刚刚一着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拎着纸巾就帮着她擦身上的醋渍,结果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秦苒的上围出连拍带按又压的,更确切一点的说,那个地方,正是秦苒的乳沟处;隔着毛衣擦了这么几下——况且还是一件已经湿了的、本就不怎么厚的毛衣,舒平昇已经摸出了被那一对儿D罩杯里面充实的弹软肉体挤出的沟壑,似乎深邃无比,而且毛衣下面似乎就穿了一件背心,或者顶多是一件短袖,而至于胸罩,他居然有点拿不准在背心下面到底有没有……舒平昇本身是想赶紧把手拿开的,但不知道自己一时间到底是在跟秦苒对上眼后,着迷于她不算出众但端正大方的容颜,还是自己实在是好久都没有接触女人了,潜意识里确实想多占点便宜,结果放在秦苒的双胸之上以后,他却又忘了把手拿来了。直到被秦苒低吼了一嗓子,舒平昇才如梦方醒,一不留神,手上的那张纸巾都丢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部,红着脸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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