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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贼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而且在被人逼着做贼的时候,自己还要逼着别人做贼,这种罪恶感让人更加煎熬。
车子开到市局大院门口的时候,我叫住了许彤晨,让她在附近的一条小街停了下来。本来我准备用几分钟的时间,在心里默默想一想,待会儿进了警局大楼之後,我到底应该如何跟沈量才解释我手里这没花出去一分钱的活动经费、皮箱里的三十万美钞、晕厥的莫阳,以及……呼,今晚在香青苑里发生的一切。
许彤晨应该是由於女孩子天性的薄脸皮,不好意思多说话,只好一声不吭坐在驾驶位上缩着脖子、把手藏进袖子里瑟瑟发抖;庄宁倒是提醒了我几次,但我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世界,所以每一次庄宁告诉我“处长,上楼吧”,我都是敷衍地说一句“再等等,就一会儿”,然後继续自顾自地考虑着问题。结果,这一坐就是一个半小时??。一直到庄宁和许彤晨这二位对着打喷嚏,打出了半首《珊瑚海》,我才感受到从破碎的後车窗里灌进来的冷气流。
此时此刻的气温趋近於零度,F市的天气越来越冷——对,需要解释的,还有这辆公家用轿车的後挡风玻璃的损坏问题;用砸车玻璃的方式送贿赂款,香青苑的那帮马仔们也真他妈的想得出来!对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沈量才倒不见得马上会过问,可是要是不在报告里面说得像模像样,总务处和後勤部那两关,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的。
该怎麽办呢?
正想着,昏厥中的莫阳因为受了风寒,也开始在咳嗽了。
“算了……那什麽,车里头现在也挺凉的,咱们都先回办公室吧。”我想了想说道。
於是,许彤晨又把车子开进了院里。下车以後,我把箱子先交给了许彤晨,从车前部操作台下的抽屉里搜出了遮雨帘,把整个车子都罩上了之後,又跟庄宁一起扛着莫阳往楼里走。
前来伸手接我手中的皮箱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起了许彤晨的发梢,一把秀发直接蒙住了我半边脸。
“哟!处长……真是抱歉,刚在车里为了舒服些,我就没紮头发……”说完,许彤晨娇羞地看了一眼庄宁。
“没事。”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故意忽略许彤晨的眼神和庄宁的表情——呵呵,他俩的确郎才女貌,一个温婉可爱一个行事潇洒,刚好又在车里孤男寡女共处了一晚上,又都是荷尔蒙分泌正旺的警校生,因而他俩之间若不发生点什麽,那才是奇怪;,而就在许彤晨重新把自己的头发整理起来的时候,她的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了那本只能用女人头发撬开的密码日记本来:之前夏雪平能拿到江若晨的日记,正是因为韩琦琦故意把这个日记本藏了起来,躲过了市一中那帮禽兽校领导的排查;之後夏雪平和我能够洞悉江若晨的过去——虽说这些东西跟最後抓到段捷和周正续没什麽关系——也是因为夏雪平故意没有把这个证据直接上交给档案股,而先留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麽,我为何不……
我紧张地在身上摸索着,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我之前买的那包烟。
——这个想法,像病毒一样在我的身体里扩散开来。我第一时间便发觉,仅仅是抱有这种想法就已经是是很恐怖的了,更别提该怎麽实施;但是越是觉得恐怖,我却不知道为何越是觉得,我就应该这麽做。
今天在一楼值班的又是赵嘉麟,我有段日子没见到她了。听说最近她正在跟自己的那个神秘未婚夫准备婚礼,十一月初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姐姐貌似是因为正被滋润在爱情中,所以看上去大概是比以前妩媚一些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她抬起头看到我和庄宁扛着莫阳上楼的时候,只是甩了我一眼,之後也没找我任何的茬,默默地低着头看着平板电脑,在备忘录上写着字。见她这样我真是乐得自在,直接带着庄宁和许彤晨扛着莫阳上了楼。
一路上我吩咐身边的二人尽量不要作声,自己的动作也是蹑手蹑脚的。本想着悄无声息地把皮箱子和莫阳先运到办公室里再说,哪知道一上了三楼,正看见沈量才在副局长办公室门口打这一套拳。恰巧,沈量才左脚一踏、右手劈出,还差一点就让庄宁挨上那麽一下。
“哎呦呵!沈副……您吓死我了!”庄宁连忙退了两步,受了沈量才的掌风後惊魂未定。
“啧!也不看着点,毛毛躁躁的!”我们仨算是扫了沈量才的兴致,沈量才抿了抿嘴,接着便很自然地注意到了我和庄宁肩上的莫阳,以及许彤晨手里的皮箱子。盯了半晌,沈量才先指着皮箱子对我们仨问道:“这里头是什麽啊?”
庄宁和许彤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我不敢说话。
我心中一紧,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却也来不及多想,张口便说道:“手枪保养液,副局长……最近听说他们枪械训练做得很好,但是这样对设备消耗太大了,我合计着若不及时把手枪进行保养,万一以後用得上的时候,手枪出问题怎麽办啊。”
说完,我眼睁睁地看着沈量才。庄宁和许彤晨对我这样撒谎不免有些瞠目结舌,但是又看了看沈量才後,各自想了想,然後硬是板着自己的面孔没表现得太明显。
沈量才看了我半天,差不多十几秒钟之後才点了点头:“嗯,你小子也总算琢磨琢磨正经事了,也不枉我和远哥委你以重任。”接着他指着莫阳又问道:“怎麽喝成这副德性了?”
我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却暗喜。这也多亏了莫阳刚刚在香青苑里发疯的时候打翻了一桌子酒菜,所以此刻他一身酒味不说,左下颌到脖子後面,还粘了一小片的菜汤。
一看莫阳此时这副模样,再加上沈量才先入为主的判断,我立刻跟着就坡下驴:“呵呵……我也不知道莫阳这麽不能喝,但也怨不得他,副局长,要怨只能怨香青苑里那些失足妇女,一个个为虎作伥,还都挺警惕,一个劲儿地给我俩灌酒,一灌就是五六坛子;莫师兄的酒量我不清楚,也是惭愧。我的酒量一般人比不了,早在我警专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酒虫……”
“能喝是吧——我应该觉得惊讶麽?有句话说的好麽:母一辈、子一辈。有夏雪平那麽个酒鬼当亲娘,你这个当儿子的酒量能差得了?哼!”沈量才瞟了我一眼,然後又说道:“不跟你扯淡了,赶紧回办公室收拾收拾,然後过来找我汇报。”
我连声答应,然後带着莫阳还有庄宁、许彤晨进了自己办公室。在我心里头对沈量才也真是有些生气、有些无奈,但又不禁觉得好笑:他这家伙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夏雪平的机会,也不知道当年他当重案一组组长的时候在夏雪平那儿到底受了什麽挫折了,让他这个样子。他可真应该改名叫“沈量小”;但现在不是让我说相声的时候,因此一进办公室,我连忙把办公室门关好,等庄宁跟我一起把莫阳放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之後,我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庄宁和许彤晨。
他俩看着我,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莫阳,还有已经放到了我办公桌上的那个装满了美钞的皮箱子,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庄宁的小腿肚子都在攥筋。其实我还真不是想吓唬他俩,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场。
看了一眼挂在我办公椅後面的钟,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一分。若是再耽误哪怕一分钟,搞不好沈量才就会亲自来催我,万一什麽东西被他窥破了,那就有些麻烦了;我其实也很想把真话跟他汇报清楚,即便我确实有些讨厌沈量才,可他毕竟是我的上司我是个警察,但是香青苑里今天发生的事情,毕竟还牵连着夏雪平。而且,今天这一遭让我开始对沈量才这个人有些不信任了起来,尤其是仲秋娅的那一番话——是,我知道仲秋娅这个老太太的身份成谜,她说话的可信度也自然不可判定;可他偏偏什麽事情都要跟夏雪平呛声,哪怕是会送命的决定,那麽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我也说不准,继而在夏雪平的事情上,这家伙究竟会不会藉“桴鼓鸣”的手来坑夏雪平,在夏雪平遇到危险的时候见死不救,也犹未可知。既然一切都是薛定谔的猫,那麽我现在最适合做的,就是不把关着猫的密闭容器给打开。
“我也不罗嗦了,二位,”我咬了咬牙,对庄宁和许彤晨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其实非同小可……”
然而还没等我说完,庄宁却抢先说道:“处长!我们错了!我承认,刚才我跟许彤晨在车里做了!要罚您别罚小晨,您罚我吧!是我勾引的她!”
——我的天,这还没怎样就招认了,会打哑语的是不是心理素质都很差。
一听庄宁这话,许彤晨的脸立刻像一只被烫熟的龙虾,一个劲地拽着庄宁的袖口;可这庄宁的嘴像是决口的堤坝,话语在他口中简直是停不住地往外泄洪:“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我俩不对,根据《员警守则》,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生这种事情是要被剔除警察系统的;但是我跟小晨我们俩,真的是相互有感觉好久了!我们俩真的是情难自禁!从进入警院第一天开始,我们俩就邂逅……”
我瞬间灵机一动,却依然板着脸对他俩说道:“得了,打住吧!我还得马上去跟量才副局长汇报呢,真没工夫听你们俩这些‘向左走向右走’的故事。不过,既然你主动承认错误了,那麽你俩都得答应为我做点事;待会儿我跟副局长汇报的时候,要不要把你们俩的事情一道说给他听,完全取决於你们自己能不能帮我。”
庄宁听了,立即收起了话匣子,跟许彤晨对视一眼,又都面对着我绷着脸抿着嘴唇。
“那麽好,接下来按我说的做:等下你们出去的时候,把莫阳给我一并带上,直接送去医院——除了民总医院、省医科大,还有咱们警务医院之外,哪家医院都行——给他送去检查一下身体。我不能给你们细讲我跟他在香青苑里都遇到什麽事情了,但我能说的是,他遭受了一次剧烈电击,而且会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性。医药费的账单记得拿回来,我去找财务报销。如果有什麽大问题的话,立刻给他办理住院;如果没什麽大碍,你就给他接去你住的地方。”
“啊?这……可是……”一听我这话,庄宁还没什麽反应,许彤晨倒是有些急了,惊叫了一声看了庄宁一眼,然後又尴尬地看了看我撇了撇嘴,低下头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茫然和失望。
庄宁也看了看我,没说一个字,然後偷偷摸摸地把手揽上了许彤晨的腰际,捏了捏她的侧腰肌,以为我看不到似的。
“二位,在我这没有‘啊—这—可是’!”我冷冷地说道,“只有‘行’还是‘不行’。两位,你们还在警院实习期,就来了市局风纪处正式上班,按理说,我这个做学长又是处长的,应该罩着你们俩。就像你们自己认识到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搞男女私情会受到多大的处分,你们自己知道,我这也是让你们戴罪立功;事情真要是弄到人事处、甚至是副局长那儿,你们觉得那样好麽?机会给你们二位了,接不接受,给句痛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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