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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追谥（第1页）

胤禛在景仁宫门口亲眼瞧着太监们封棺，又一路步行送到了顺贞门外，直到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神武门，都未曾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

“跪！送大行皇后移奉，叩首！”诸位嫔妃则依次站于顺贞门内，叩首送行，胤禛却独自一人慢慢地转头向宫内走去。

我起身回望，心中觉得有些怅然，却并未觉得难过，就像我当初说过的，众叛亲离，是你应当的。

领旨移奉棺椁的是先帝十六子，在元年时被出继与太宗皇帝之孙先庄亲王博果铎的允禄。允禄精数学，通音律，才华出众，不慕权势，深受胤禛信任重用，多年来一直掌管宗人府诸事。

一起到永佑殿的，还有一封谕示众臣的圣旨：

“皇后奉皇考康熙皇帝恩命作配朕躬，结褵以来，三十余载，孝顺恭敬始终一致。忽焉长逝，实深怆恻。朕本欲亲往，以展悲怀，然大臣等以朕躬初愈，本日已经临视不宜再劳，恳词力阻。朕勉从其请，暂停前往。

“朕躬受皇考康熙帝付托之重，宗社攸关，为亿万臣民所倚赖。今夙恙初痊，正当加谨保护，况目前军务紧要，一切机宜，甚费筹画。若又亲临丧次，不但往来奠醊之间，外劳形骸，而触景增悲，更致内伤心气，实非摄养之所宜，即朕自度力量亦觉勉强，自皇妣崩逝之后更甚如此。

“遂遣弟庄亲王，长子端亲王以代之。

“皇后乌拉那拉氏，仁慈天赋，淑惠性成，备蒙慈爱，克以孝称，佐朕内政，经三十载，温恭实本乎至诚，祗肃常形其匪懈，自膺册命，于今八年，俭以持躬，恩能逮下，综六宫之庶务，而静正咸宜，树万国之母仪，而安贞允协，懋宣淑范久着令闻，祗膺宠贲，用具哀荣。”

后礼部上书经参详后，欲为皇后拟定的五种主谥，呈至胤禛案前。

我朝皇后谥号皆以孝字起，以皇帝庙号终，是以，礼部拟定了，肃、恪、纯、敬、安五字，供胤禛择选。

当年胤禛登基之初，依例追封嫡妻，便择了“纯”字，而为彰显夫妻情深还追加了“元”字，后来为年世兰追谥时则选了用剩下的“肃”。

可当初与姐姐赌气时，“元”字给了我这个贵妃为封号，只是不知现下，胤禛又该如何选择。

九月末，我正头痛于惠荣无论如何都不肯搬到承乾宫与我同住，苏培盛带着圣旨到了后宫。

“皇后骤然崩逝，六宫无主，今有贵妃乌拉那拉氏，辅佐皇后多年，温恭朝夕，正己摄下，特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钦此。”苏培盛将圣旨合上，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奴才恭喜皇贵妃娘娘了。”

“多谢苏公公。”

我面带喜色地接过了圣旨，示意剪秋送上赏钱，苏培盛接过后也未多做停留，被剪秋送着出了承乾宫。

这些时日，承乾宫里悲戚的愁云因为这封圣旨略略散去，剪秋和绘春面上都带着喜气，“奴婢（奴才）等，恭喜娘娘得封皇贵妃！”

“赏吧。”

见他们如此高兴，我也不愿拂了大伙儿的兴致，众人欢欢喜喜的领了赏，却只有剪秋敏锐的发现我仿佛并不如接旨时表现得那般喜悦。

“娘娘，皇上晋您为皇贵妃，您不高兴吗？”

我的视线下移，落在了胸前佩着的压襟上，“本宫高兴，也为姐姐高兴。”

剪秋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但领会到我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恭敬地请着圣旨与金册金宝供奉起来。

事情如我所料，十月初，摘掉了我的封号后，姐姐被追谥为孝穆纯元皇后。慈惠爱亲曰孝，圣敬有仪乃穆，中正和粹称纯，忠肃恭懿为元。许是因为愧疚，初封便为四字的谥号，前所未有。

胤禛执意加上这个“元”字，便是告诉众人，先皇后，是他唯一的妻子、皇后。

所以，在圣旨到承乾宫时，我便知道，此生，这个皇贵妃，将是我的终点。

从皇后崩逝至今，已经一月有余，胤禛辍朝五日后便一直兢兢业业的处理政务，二十七日除服后也并未翻牌子宠幸嫔妃，只是闲暇之余常常召甄嬛伴驾于养心殿。

并不多闲话，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甄嬛弹琴，读书。

甄嬛心里清楚，胤禛此举不过是“睹人思人”。

“自你住回永和宫，朕便想着复你的位份，因着太后与皇后接连崩逝，朕一直不得空思量此事。”胤禛放下了书本打量着弹琴的甄嬛，突然开了口。

见胤禛今日难得有兴致说上几句，甄嬛一曲终了后起身为他奉上了茶盏，而后坐到了桌案旁侧。

“臣妾能重新侍奉皇上在侧已是承蒙圣恩，并不在意名位之事。”

“朕知道你志不在此，但如今你身边养着六阿哥，若无位份，则名不正言不顺，恐惹人非议。”

“臣妾不过是担着个照顾六阿哥的职责，何况臣妾仍为戴罪之身，实在不敢忝居高位。”甄嬛始终推却着胤禛的恩赏，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胤禛何尝不明白这话是在以退为进，但甄嬛谦卑的样子让他的觉得还算欣慰，却打算顺着甄嬛的话调侃两句，“那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个贵人的位份，仍许你住着永和宫，只是，贵人不便养育皇子，朕打算送六阿哥到阿哥所，交由乳母等人伺候。”

甄嬛显然没想到胤禛顺坡就下了，急忙起身跪地，“皇上，眉姐姐临终前恳切托付臣妾照料六阿哥，您若是打算将六阿哥养在阿哥所，能否请您赐臣妾个恩典时时探望？”

“呵。”

跪伏在地的甄嬛听见胤禛笑声心中便知是胤禛故意所为，抬起头带着些苦笑，“皇上您何苦调笑臣妾，臣妾心中愧疚，又是戴罪之身，真心不愿您为此为难，却也实在割舍不下六阿哥。名利位份皆无妨，臣妾只求您能许臣妾照料眉姐姐的孩子！”

“前些年册的熹妃，如今正作为四阿哥的生母在为国祈福，虽为罪臣之女但诞育皇子有功，并不会受到牵连。若是你想做回熹妃，朕将来会找个机会宽恕甄远道，为你洗脱罪臣女之名。但六阿哥不能交由熹妃抚养。

“若你想抚养弘曕，朕便为你重新择一身份，只从此之后，你便不再是甄家之女，从前种种皆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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