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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夏原吉的目光犹如两道炽热的火焰,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停地上下打量,何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被乌云笼罩,因为爱美乃人之天性,哪怕是长相粗犷如他,也会惧怕他人嘲笑自己的容貌。
“兀那小子,你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俺的脸看,究竟意欲何为啊?”听到何魁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悦,夏原吉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直勾勾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别人,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于是夏原吉赶忙弯下腰,拱手作揖,向着何魁深深一拜,满脸歉意地道歉:“小人刚才一时恍惚,不慎走神,不小心冒犯了恩公,还望恩公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小人刚才确实礼数不周,还请恩公宽恕小人的罪过。”夏原吉的道歉言辞恳切,情真意切,这让何魁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回答道:“俺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与你这等小娃娃斤斤计较。”
话锋一转,何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犹如鹰隼般盯着夏原吉,询问道:“这陈太监可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你今日将他得罪得死死的。”
“虽说看在俺的薄面上,他暂且饶你一命,可难保他日这陈太监不会对你伺机报复。”
“俺老何就直说了,东厂这地方,你是万万待不下去了。”“小娃娃,你可有想过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啊?”
由于早年父亲离世,夏原吉的家庭一直处于贫困的深渊,他年纪尚小,就不得不带着母亲离开故乡,踏上漂泊之路。
他一边如饥似渴地勤奋读书,一边在市井中艰难求生。
这些年,夏原吉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何魁的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
陈忠这样位高权重的司礼监大太监,想要铲除他这样毫无背景的小人物,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而易举,然而现实的窘迫却让夏原吉别无他法。
于是,夏原吉只能满脸愁容,无可奈何地回答:“回恩公的话,小人听旁人讲朝廷准备在明年重开科举,眼瞅着就是年关了,等过了年,春闱便近在咫尺。”“小人本想碰碰运气,瞧瞧能否依仗这些年的所学,去争一个贡生的名额。”
何魁久居京城,自然知晓夏原吉口中的贡生,正是国子监的学生。闻听夏原吉此言,他满脸惊愕,高声问道:“真没料到你这小娃娃身上居然还有秀才的功名?”
夏原吉微微颔首,那稚嫩的面庞上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布满了忧愁。
别看何魁口口声声叫着穷酸秀才,实际上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考中秀才的功名,称夏原吉为神童也毫不为过。
要知道,夏原吉可是在肩负养家糊口重担的同时,挑灯夜战,刻苦读书。
倘若没有贫困的家境成为他的累赘,夏原吉未来的成就,何魁简直难以想象。
何魁贵为东厂的大珰头,这些年,他可谓是阅人无数,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更是见多了。
甚至,他还亲手将不少朝堂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些文臣,如送瘟神般送进了东厂的大牢里。
然而,像夏原吉这样的读书人,何魁却是前所未见。
因为夏原吉这样的人,虽历经生活的苦难,却心如白纸般纯净,用赤子之心来形容,实不为过。
于是,向来拙嘴笨舌的何魁,此刻也变得口若悬河起来,苦口婆心地向着夏原吉劝说道:“秀才公啊,你就听俺老何一句劝吧,京城这地方,可绝非久留之地啊。”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和俺老何这等粗人可不一样,以你的才华和本事,将来必定会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的。”
在东厂的大牢里,何魁可谓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朝廷大员。尤其是今日,见识了夏原吉的谈吐之后,何魁更加坚信,夏原吉这样的人,迟早会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占据一席之地。
何魁起了爱才之心,可是眼前的夏原吉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夏原吉拱手作揖,对着何魁郑重其事地说:“小人今日冒犯了陈公公,早已成了戴罪之身。”
“幸得恩公出手相助,小人才得以免受牢狱之灾。”
“小人一家在京中本就是无根之萍,又岂敢因一己之私而拖累了恩公。”
何魁听了,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娃娃,想多啦!俺老何做事,岂会怕被人连累。俺真心觉得你是个人才,跟俺去贵州,投奔秦王。秦王礼贤下士,以你的才华,定能有一番作为,不比在这京城担惊受怕强?”
夏原吉心中一动,他也明白京城已无自己容身之处,科举之路怕是也会因得罪陈忠而充满坎坷。可他又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一条从未想过的路。
何魁看出他的犹豫,继续道:“你不必急着答复,再好好想想。俺等你到明日。若你愿意,咱们一起启程;若不愿意,俺也不强求,日后若有难处,可到贵州寻俺。”
夏原吉拱手道:“恩公如此厚爱,小人感激不尽,容小人再思量思量。”当晚,夏原吉辗转反侧,最终,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他决定跟随何魁前往贵州,去投奔那未知的秦王。
何魁听了夏原吉的话,心中越发敬佩他的为人。他向前一步,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诚恳地说:“夏兄,你不必如此自责。今日之事,不过是陈公公仗势欺人,你并无过错。况且,我也只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才出手相助。”
夏原吉感激地看着何魁,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恩公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小人实在不敢再给恩公添麻烦了。”
何魁叹了口气,说:“夏兄,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如今你在京中举目无亲,又无依无靠,不如随我一同去贵州投奔秦王朱樉。秦王宽厚仁慈,必能善待你我。而且,贵州地广人稀,正是你我施展才华的好地方。”
夏原吉听了何魁的话,心中一动。他知道秦王朱樉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次子,地位尊崇,势力庞大。若是能得到他的庇护,或许真能有一番作为。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说:“恩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小人在京中还有一些未了之事,需要处理。”
何魁见夏原吉有些心动,便趁热打铁地说:“夏兄,你我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岂能在此虚度光阴?贵州虽地处偏远,但也有无数的机会等待着我们去发掘。你若随我一同前去,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夏原吉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何魁,坚定地说:“好,恩公,小人愿随你一同去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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