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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图?杜酷儿叹口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道:“我倒是有想法,请了这个帕图斯几次,可他都不来,却偷偷去了趟雪雨湾见了萨沙老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飘落的细碎雪花,那些雪花如同无数白色的精灵在空中飞舞,“这家伙对咱们很了解,所以一般圈套不住他,估计最后还得追着他打,但要这样打咱们又人手不足。虽说有了治瘟疫的乌喉果,但能上马长途奔袭的我这也就两三千人,”他指节敲击着椅子扶手,“但根据他灭过的那些部落规模判断,这个帕图斯现在手里能打的骑兵有上万。”
一直聆听的摩尔萨眼珠转了转,像两颗不安分的黑珠子,自作聪明道:“对,那个帕图斯肯定也知道你阴险,所以不敢来你的部落,也许他还会去雪雨湾,那个时候让我爹动手。”但刚说完却发现木图?杜酷儿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像在看一头笨熊,于是又挠挠头,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道:“怎么了?”
看着摩尔萨傻乎乎的样子,木图?杜酷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喉间发出低沉的笑道:“勃木尔真是你亲爹!”
斥不台笑着拍拍摩尔萨懵蹬的大脑袋,掌心的老茧蹭得对方头发乱翘,像一蓬乱糟糟的茅草。他向木图?杜酷儿正色道:“不能等,给他个出其不意。而且估计他们的刀弓和咱们得也没法比,所以大雪来之前咱们必须解决掉这个金耳环。我打头做先锋追他,你和其他部族两翼围堵,将他往西南角赶,他要么跨过库普兰河到萨姆城的地盘,要么和咱们硬碰,选哪条路他都过不了这个冬天。反正迟早要集火,既然他喜欢突袭,咱们就给他个更突然的。”
“又要在冬季打仗,几年前咱们就有过这么一遭!”木图?杜酷儿说完发着呆,眼神飘向帐外苍茫的雪原,雪原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望无际,好像在回忆几年前那场冻毙无数人的逃亡之战,随即又猛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像把出鞘的利剑:“什么时候动手?”
斥不台猛然站起身,嘴角带起丝狞笑道:“现在!”
木图?杜酷儿紧皱眉头,花白的眉毛拧成疙瘩,像团纠结的棉线般诧异道:“现在?”
斥不台抬起眼,目光穿透帐篷的缝隙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敌人:“他们的赤军探马一直盯着咱们,咱们偏偏不按照他的节奏来。”
木图?杜酷儿猛拍大腿,帐内的铜灯被震得摇晃,灯光在帐篷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好,关键时候还是你们年轻人够猛!”他摆手让人摊开牛皮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我给你三千骑兵中间打头,杜酷儿和普玛家往右翼,霍克所、格勒、扈查家往左翼。我现在就让人去送血札让他们马上发兵,咱们马上动手!”
片刻之后,杜酷儿部的十几名传令兵策马冲出部落,马蹄踏碎积雪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如同战鼓在敲响。他们高举着染血的羊皮札大喊道:“能上马的,带足口粮,长短弓备齐,咱们深山打猎去!”随之杜酷儿部落内呼哨声四起,像一群被惊动的野狼在呼应,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旋即几千骑兵在杜酷儿部落营地集结完毕,他们的皮甲上落满了雪花,如同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铠甲,呼出的白气在头盔前凝成雾,模糊了他们的面容。斥不台猛地打了个呼哨,带着杜酷儿家骑兵浩浩荡荡走出部落,马蹄扬起的雪粉如白色烟尘,遮天蔽日。他回头向身边的摩尔萨道:“你回去将雪雨河边的骑兵们也带来,如果赫拉能上马,也让她来,我会带骑兵往正南方向走。”
摩尔萨带着几名赤军探马疾驰而去,马蹄溅起的雪沫打在他们的皮袍上,留下点点白色的痕迹。顶着寒风的斥不台回过头,风卷着雪粒打在他的脸上,像细小的冰针刺着皮肤。他看着身后这些穿着牛皮甲的骑兵,嘴角笑笑道:“传令,一直打到库普兰河,务必斩杀金耳环帕图斯!”骑兵们兴奋地举着牛角弓大喊尖叫,声浪震落了枝头的积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打到库普兰,斩杀金耳环......”身后的骑兵们呼喊响应,牛角弓在雪光下闪着暗黄的光,如同一只只沉睡的猛禽。
天色阴沉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带着骑兵护送图塔?乔玛的潮洛门偷偷看了眼沙美拉——她的狐皮斗篷边缘结着冰碴,如同镶嵌了一圈水晶,又望望在高空盘旋、在乌云中时进时出的那些“报丧女妖”,它们的翅膀掠过云层时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他凑近图塔?乔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寒风偷走般道:“恩人,您也是神吧?”寒风卷着他的话音,在队列中打着旋儿,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图塔?乔玛扭过脸,疑惑地挑眉,眼角的皱纹在寒风中微微聚拢,像湖面泛起的细微波纹:“为什么这样说?”
潮洛门腼腆地笑了笑,耳尖微微发红,如同被夕阳染透的云霞,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的青鹞图腾雕花,轻声道:“我们雪雨湾以青鹞为图腾,它们是我们的神鸟。”他抬手指向远处掠过雪原的飞鸟,翅膀在灰暗的天幕下划出银亮的弧线,“我们每年大祭的时候,头人都会放飞青鹞,我们也能真切地看到它们。但你们带来的神鸟更为真切,和我们族人传说中的一模一样。”说着抬头仰望着天空那些“报丧女妖”,它们的羽翼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他感慨道,“能飞在高空的人,肯定是神!”
“如果是魔呢?”图塔?乔玛道,语气里带着丝戏谑,呼出的白气在唇边凝成雾,很快又被寒风撕碎。
潮洛门笑道,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像雪地里的碎石:“有区别吗?那天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她们和我们族人们很亲近,有人还抚摸过她们的翅膀——羽毛像天鹅绒一样软。”他比划着轻柔的动作,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羽毛的触感,“她们还用翅膀轻轻磨蹭族人的脸,像母亲安抚孩子,而且抖落很多羽毛给族人们,我还留下一支,作为护身符,这就是我们的神。”说着从怀里掏出根灰白相间的羽毛,羽梗坚硬如骨,末端的绒羽在风中微微颤动,像跳动的火苗。
图塔?乔玛看着那根硕大笔直的羽毛,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上面,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流转着神秘的光晕,不禁笑道:“她们不惜将翎羽给你们,看来你们确实有渊源,而且这些神鸟竟也会感情用事,像个孩子。”
沙美拉颇感自豪地插话道:“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她抬眼望向天空,眼神柔和如春水,“虽然是幽怨化身,但遇到尊敬和珍爱,也会在雨中起舞,洒下漫天羽光。”
潮洛门不敢直视沙美拉,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靴底还沾着雪雨湾的泥垢,声音恭敬如敲钟:“女神首言之有理。我们在雪雨河边安葬好神鹰女后,坟冢上居然开了朵特别大的花,简直是神迹!”
沙美拉洋洋自得道,下巴微微扬起,像只骄傲的天鹅般道:“黑色的花,骨梗花,我的女仆会从那花蕾中重生。不过我会在她生羽前召唤她,免得给你们带来噩梦!”她指尖划过鬓角的碎发,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像藏着未说出口的咒语。
潮洛门听得云里雾里,急忙摆手解释,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像风中的琴弦:“是粉红色的花朵,花芯鲜红,像凝固的血,花瓣粉色,边缘几乎是透明的,像蝉翼。”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香气——带着雪后的清冽,“还散发特别香的味道,族人们都去围观祭拜。都快下雪了开花,确实是神迹。”
沙美拉不禁惊讶道,眉梢微微挑起,像月牙儿般弯了弯道:“嗯?我的女仆在雪雨湾欢愉到如此程度!”
图塔?乔玛忍不住用沼泽语调侃道:“当坠入爱的河流,‘报丧女妖’都能变成鲜艳的花朵!”说罢眼角的皱纹堆成笑纹,像水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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